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荒唐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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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子犹曰:相传海上有驾舟入鱼腹。舟中人曰:“天色何陡暗也?”取炬燃之。火热而鱼惊,遂吞而入水。是则然矣,然舟人之言,与其取炬也,孰闻而孰见之!《本草》曰:独活有风不动,无风自摇。石髀入水即干,出水则湿。出水则湿,诚有之矣;入水即干,何以得知?言固有习闻而不觉其害于理者,可笑也。既可笑,又欲不害理,难矣。章子厚做相,有太学生在门下,素有口辩。子厚一日至书室,叩以《易》理。其人纵横辩论,杂以荒唐不经说。子厚大怒曰:“何故对吾乱道!”命左右擒下杖之,其人哀鸣叩头乃免。而同时坡仙,乃强人妄言以为笑乐。以理论,子厚似无害,究竟子厚一生正经安在?赢得死后作猫儿,何如坡仙得游戏三昧也?集《荒唐》第三十三。

  镇阳二小儿

  公孙龙见赵文王,将以夸事炫之,因为王陈大鹏九万里钓连鳌之说。文王曰:“南海之鳌,吾所未见也。独以吾赵地所有之事报子。寡人之镇阳有二小儿,曰东里,曰左伯,共戏于渤海之上。须臾有所谓鹏者,群翔水上。东里邀入海以捕之,一攫而得。渤海之深,才及东里之胫。顾何以贮也,于是挽左伯之巾以囊焉。左伯怒,相与斗,久之不已。东里之母乃拽东里回。左伯举太行山掷之,误中东里之母,一目眯焉。母以爪剔出,向西北弹之。故太行山中断,而所弹之石,今为恒山也。子亦见之乎?”公孙龙逡巡丧气而退。弟子曰:“嘻,先生持大说以夸炫人,宜其困也。”

  三老人

  尝有三老人相遇。或问之年,一人曰:“吾年不一可记,但忆少年时与盘古有旧。”一人曰:“海水变桑田时,吾辄下一筹。尔来我筹己满十间屋。”一人曰:“吾所食蟠桃,弃其核于昆仑山下,今与昆仑山齐矣!”坡仙曰:“以予观之,三子者,与蜉蝣朝菌何以异哉!”

  子犹曰:于今知有坡仙,不知有三老人姓名。虽谓三老人夭而坡仙寿可也。

  赵方士

  赵有方士好大言。人问:“先生寿几何?”方士哑然曰;“余亦忘之矣。忆童稚时,与群儿往看伏羲画八卦,见其蛇身人首,归得惊疯。赖宓羲以草头药治余,得不死。女娲之世,天倾西北,地陷东南。余时居中央平稳之处,两不能害。神农播百谷,余以辟谷久矣,一粒不曾入口。蚩尤犯余以五兵,因举一指击伤其额,流血被面而遁。苍氏子不识字,欲来求教,为其愚甚,不屑也。庆都十四月而生尧,延余作汤饼会。舜为父母所虐,号泣于吴天。余手为拭泪,敦勉再三,遂以孝闻。禹治水经余门,劳而觞之,力辞不饮而去。孔甲赠龙醢一脔,余误食之,于今口尚腥臭。成汤开一面之网以罗禽兽,尝亲数其不能忘情于野味。履癸强余牛饮,不从,置余炮烙之刑,七昼夜而言笑自若,乃得释去。姜家小儿钓得鲜鱼,时时相饷,余以饲山中黄鹤。穆天子瑶池之宴,让余首席。徐偃称兵,天子乘八骏而返。阿母留余终席,为饮桑落之酒过多,醉倒不起。幸有董双成、绿萼华两个丫头,相扶归舍,一向沉醉至今,犹未全醒。不知今日世上,是何甲子也?”问者唯唯而退。俄而赵王堕马伤胁。云:“须千年血竭敷之,乃瘥。”下令求血竭,不可得。人有言方士者。王大喜,密使人执方士,将杀之。方士拜。巨泣曰:“昨日吾父母皆年五十,承东邻老姥携酒为寿。臣饮至醉,不觉言辞过度,实不曾活千岁。”王乃叱而赦焉。

  古强李泌

  昔有古强者,敢为虚言,云:“尧、舜、禹、汤皆历历目击。孔子常劝我读《易》,曰:‘此良书也’。西狩获麟,我语孔子曰:‘此非善祥’。”又稽使君曾以一玉卮赠强。强后忘之,忽语稽曰:“昔安期先生以此相遗。”

  李泌为相,以虚诞自任。尝对客令家人:“速洒扫,今夜洪崖先生来宿。”有人携美醖一榼,有客至,乃曰:“麻姑送酒来,与公同饮。”饮未毕,门者曰;“某侍郎取酒榼。”泌命还之,了无愧色。

  古强不知何许人。乃李泌贤相,亦效之,何也?子犹曰:安期卮,麻姑酒,对面谎说,当场出丑。

  张怀素

  方士张怀素好大言,自云:“道术通神,能呼遣飞走之属。孔子诛少正卯,我尝谏以为太早;楚汉成皋相持,我屡登高观战。”蔡元度深信之,谓陈莹中曰:“怀素殆非几百岁内人也!”后事败。牵引士类,获罪者甚众。

  斥仙

  项曼都学仙十年,归家,诈云:“到泰山,仙人以流霞饮我,不饥渴。忽思家,到帝前谒拜,失仪见斥。”河东因号“斥仙”。

  姜识

  慈圣光献皇后薨,上悲慕甚。有姜识自言神术,可使死者复生,上试其术,数旬不效。乃曰:“巨见太皇太后方与仁宗宴,临白玉栏干赏牡丹,无意复来人间也!”上知诞妄,但斥于彬州。蔡承禧进挽词曰:“天上玉栏花已折,人问方士术何施。”

  醒神

  万历壬辰间,一老人号“醒神”。自云数百岁,曾见高皇、张三丰。又自诡为王越,至今不死。又云历海外诸国万余里。陈眉公曰:“听醒神语,是一本活《西游记》。”

  《稗史》载:正德末年,道人曾见威宁伯于终南山,石室石床,左右图史。记其年,百二十余岁矣。或云,青莱王侍郎亦然。古谓“英雄回首即神仙”,未必尽妄,但假托如“醒神”之流,必非有道之士耳。

  《妖乱志》吕用之事

  高骈末年,惑于神仙之说。吕用之用事,自谓“磻溪真君”,公然云与上仙来住。每对骈,或叱咄风云,顾揖空中,谓见群仙方过。骈随而拜之。用之指画纷纷,略无愧色。

  中和元年,诏于广陵立骈生祠,并刻石颂。差县人采碑材于宣城。及至扬子院,用之一夜遣人,密以犍牯五十,牵至县南,凿垣架濠,移入城内。及明,栅缉如故。因令扬子县申府:“昨夜碑石不知所在。”遂悬购之。至晚云:“被神人移置街市。”骈大惊,乃于其傍立一大木柱,全书其上,云:“不因人力,自然而至。”即令两都出兵仗鼓乐,迎入碧筠亭。至三桥拥闹之处,故埋石以碍之。伪云“人牛拽不动”,教骈朱篆数字,帖于碑上。须臾去石,乃行。观者互相谓曰:“碑动也!”识者恶之。明日扬子有一村妪,诣府陈牒云:“夜来里胥借耕牛牵碑,误损其足。”远近传笑焉。

  骈常与丞相郑公不协,用之知之。忽曰:“适得上仙书,宰执间阴有图令公者,使一侠士来,夜当至。骈惊悸问计。用之徐曰:“张先生守一少年时,常学斯术于深井里聂夫人,近日不知肯为否。若得此人当之,无不齑粉者!”骈立召守一语之。对曰:“老夫久不为此戏,手足生疏。然为令公,有何不可!”及朝,骈衣妇人衣,匿于别室。守一寝骈卧内,至夜分,掷一铜铁于阶砌,铿然有声。遂出皮囊中彘血,洒于庭户间,如格斗状。明日骈谢守一再生之恩,乃躬辇金玉及通天犀带酬之。

  有萧胜者,亦用之党也,以五百金赂用之。用之问何故。曰:“欲得知盐城监耳。”乃见骈为求之。骈以当任者有绩,颇有难色。用之曰:“用胜为盐城,非为胜也。昨得上仙书,云有一宝剑在盐城井中,须一灵官取之。胜乃秦穆驸马,上仙左右人,故欲遣耳。”骈俛仰许之。胜至盐数月,遂匣一铜匕首献骈。用之稽首曰:“此北帝所佩,得之,则百里之内,五兵不敢犯矣。”骈遂饰以宝玉,常置座隅。

  时广陵久雨,用之谓骈曰:“此地当有水灾,郭邑悉合灰烬。近日遣金山下毒龙以少雨濡之。自此虽无火灾,亦未免小惊。”于是用之每夜密遣人纵火,荒祠坏宇无复存者。

  渤海王预策资中郡开元佛寺,十年当有秃丁之乱,乃笞逐众僧以厌之。可谓神矣!而受欺于用之,如小儿然,岂知困于髦及耶?说者罗隐尝不礼于骈,《广陵妖乱志》出其手,未必实录,然温公已取之矣。

  术人

  韩熙载常服术。因服桃李,泻出术人长寸许。

  章惇为猫

  宋虞仙姑年八十,有少女色,能行大洞法。诣蔡京,见一大猫,拊其背曰:“此章惇也!”

  林甫口蜜腹剑,谓之“李猫”。惇之为猫,亦无怪也。但不知此后几世为牛几世娼耳。

  水华居士

  李蓬一日谒水华居士于烟雨堂。语次,偶诵祭东坡文,有“降邹阳于十三世,天岂偶然;继孟柯于五百年,吾无间也”之句。水华曰:“此老夫所为。”因论降邹阳事。水华述刘贡父梦至一官府,案上文轴甚多。偶取一轴展开,云:在宋为苏轼,逆数而上,十三世,在西汉为邹阳。李摇首曰:“玄虚。”

  巫尫

  《左传》:“夏大旱,僖公欲焚巫尫。”注云:尪者仰卧屋外,上帝怜之,恐雨入其鼻,故不雨。

  金元七总管

  长洲刘丞不信鬼物。子病,妻乘夫出,延巫降神,问休咎。巫方伸两指谩语,适丞归见之,怒使隶执巫。将加杖,请问:“汝何人?”巫犹伸两指跪曰:“小人是金元七总管。”笑而遣之。

  何意刘丞得金七总管跪称小人,然巫竟以谀免责。

  《朝野佥载》琵琶卜二事

  唐张鷟至洪州,闻土人何婆善琵琶卜,与郭司法往质焉。士女填门,饷遗塞道,何婆心气殊高。郭再拜下钱问其品秩。何婆乃调弦柱,和声气,唱曰:“个丈夫富贵,今年得一品,明年得二品,后年得三品,更后年得四品。”郭曰:“何婆错矣!品少者官高,品多者官小。”何婆改唱曰:“今年减一品,明年减二品,后年减三品,更后年减四品。更得五,六年,总没品。”郭大骂而起。

  唐崇仁坊阿来婆弹琵琶卜,朱紫填门。张鷟曾往视之,见一将军,紫袍玉带甚伟,下一匹细绫请卜。来婆鸣弦柱,烧香合眼而唱:“东告东方朔,西告西方朔,南告南方朔,北告北方朔,上告上方朔,下告下方朔。”将军顶礼曰:“既告请甚多,必望细看,以决疑惑。”遂即随意支配。

  卜东方朔

  《搜神记》:汉武帝与越王为亲,乃遣东方朔泛海求宝,唯命一周回。朔经二载未至。帝闻有孙宾者善卜,帝乃更庶服潜行,与左右赍绢二匹往叩宾门。宾出迎延坐。帝乃启卜。卦成,知是帝,惶惧起拜。帝曰:“朕来觅物,卿勿言。”宾曰:“陛下非卜他物,乃卜东方朔也。朔行七日必至,今在海中面西招水大叹。到日请话之。”至日,朔至。帝讶其迟。朔曰:“臣不敢稽程,探宝未得也。”帝目:“七日前,卿在海中面西招水大叹,何也?”朔曰:“臣非叹别事,叹孙宾不识天子,与帝对坐。”帝深异之

  巨灵

  汉武时,东都献五寸短人,能行案上。东方朔问之曰:“阿母健否?”盖王母使者巨灵也。

  藻兼

  汉武帝与群臣宴未央,忽闻语云“老臣”,寻觅不见。梁上有一公,长九寸,拄杖偻步。帝问之。公下,稽首不言,仰视屋,俯指帝脚,忽不见。东方朔曰:“是名为‘藻兼’,水上之精。以陛下好兴宫室,愿足于此也。”帝为暂止。后幸河渚。闻水底有弦歌之声。前梁上公及年少数人,绛衣素冠,皆长八、九寸,挟乐器凌波而出,向帝称谢。

  女人星

  武帝时,张宽从祀甘泉。至渭桥,有女子浴于渭水,乳长七尺。上怪问。女曰:“帝后第七车知我。”乃宽也。对曰:“主祭者斋戒不洁,则女人星见。”

  寿星

  宋章圣皇帝践祚之明年,有异人长才三尺许,身与首几相半,丰髯秀耳,乞食辇下。叩其所自来。曰:“将益圣人寿。”上召见内殿,讯其能。曰:“能酒。”命之饮,一举一石。俄失其人。翌日,太史奏“寿星躔帝座。”

  修月

  《广记》:郑仁本表弟游高山,见一人枕幞,呼之。其人曰:“君知月乃七宝合成乎?月势如丸,其影则日落,其凹处常有八万二千户,每岁修之。”因开幞,有斤斧凿数事,两裹玉屑。

  牵牛借钱

  道书云:“牵牛娶织女,向天帝借二万钱下礼。久之不偿,被驱在营室间。”则天亦有嫁娶,亦有聘财,亦有借贷。而牵牛之负债不还,天帝逼债报怨,皆犯律矣。可笑。

  龙妒

  绍兴年间,姑苏郭二雅,妻陆氏死去二日,更生。言有龙王嬖妾,遭夫人妒忌,以箠死。鞫讯天狱,累年不决。上帝以陆贞洁,敕令断之。就刑特在信宿,至期且有大异。数日后,平江忽起大风疾雨,惊潮漂溺田庐数百里。

  龙争食

  《法苑珠林》云:贞观十八年,文水县大雷震。云中落一石,大如碓,敕问西域僧,云;“是龙食。二龙相争,误落下耳。”

  虎好谀

  《广异记》云:凤翔李将军为虎所取,蹲踞其上。李频呼:“大王乞一命!”虎弭耳如喜状,遂释之。

  雷公

  唐代州西有大槐树,震雷击之,中裂数丈。雷公为树所夹,狂吼弥日。众披靡不敢近。狄仁杰有都督,逼而问之。乃云:“树有乖龙,所由令我逐之。落势不堪,为树所夹。若相救者,当厚报德。”仁杰命锯匠破树,方得出。

  雷公被树夹,已异矣,能与人言,尤可怪也!又叶迁韶曾避雨,亦救雷公于夹树问。翌日,雷公授以墨篆。与仁杰事政同。

  土地相闹

  国初,某天官见一谒选者短而髯,曰:“此土地也!”其人归,暴死。赴部土地任,而其地已有土地。不纳,相闹。夜复见梦于天官曰:“天曹一语,冥已除注。第赴任无所,奈何?”天官讶然,知已有是语,而不虞以死授也,命于承发科另立土地庙。至今吏部有二土地,而此独灵显。国初天官皆奉公无私,故戏言亦灵。

  落星潭

  后唐长兴中,庐山落星潭有钓者,得一物如人状,为积岁莓苔所裹,不甚分辨,比木则重,比石则轻,弃之潭侧。后数日,风日剥落,又经雨淋洗,忽见两目俱开,则人也!欻然而起,就潭水盥手靧面。渔者惊异,共观之。其人具悉本地山川之名,及朝代年月。语讫,复入水中。吏民为建祠于潭上。

  橘叟

  有巴邛人,不知姓名。家有橘园。因霜后,诸橘尽收,余有两大橘,如三斗盎。巴人异之,即令摘下,轻重亦如常橘。剖开,每橘有二老叟,身长尺余,须眉皤然,肌体红明,皆相对象戏,谈笑自若。剖开后,亦无惊怖,但相与决赌。赌讫,一叟曰:“君输我海龙王第七女髲发十两,智琼额黄十二枚,紫绡帔一副,绛台山霞实散二庾,瀛洲玉尘九斛,阿母疗髓凝酒四钟,阿母女态盈娘子济虚龙缟袜八两,后日于王先生青城草堂还我耳。”又一叟曰:“王先生许来,竟待不得。橘中之乐,不减商山,但不得深根固蒂,为愚人摘下耳!”又一叟曰:“仆饥矣,当取龙根脯食之。”即于袖中出一草根,方圆径寸,形状宛如龙,毫厘罔不周悉。因削食之,随削随满。食讫,以水噀之,化为一龙。四叟共乘之,足下泄泄云起,须臾风雨晦冥,不知所在。

  鄜延长吏有大竹凌云,可三尺围。伐剖之,见内有二仙翁相对云:“平生深根劲节,惜为主人所伐。”言毕,乘云而去。事类似。○仙翁既能藏身橘、竹中,何必令橘、竹奇大!当是好名之累。

  朝荣观

  李凉公镇朔方,有甿园,树下产菌一本,其大数尺。上有楼台,中有二叟对博。刻成三字,曰“朝荣观”。公令甿掘地数尺,有巨蟒目光如镜,吐沫成菌。是夜公梦黄衣人致命曰:“黄声公昨与朝荣观主博,为愚人持献公。”

  阿房铜雀,金穴木妖,皆“朝荣观”也!人自不识耳。

  树中乐声

  万历丁酉,河南巩县大道,有木匠持斧往役于人。憩树下,忽闻鼓乐声,不知其自。谛听之,乃出树中,遂将斧击树数下。其内曰:“不好不好,必砍进矣!”匠益重加斧。乃有细人长三、四寸,各执乐器自树中出地上,犹自作乐数叠。来观者益多,乃仆地。

  龙宾

  玄宗御墨曰“龙香剂”。一日,墨上有小道士如蝇而上。叱之,即呼“万岁”,曰:“臣墨之精,黑松使者。凡世人有文者,墨上皆有龙宾十二。”上神之,以墨赐掌文官。

  五寸舟

  杭州徐副使,清苦之士。致仕后,偶巡行小院,凭栏观缸中菡萏盛开。忽有物瞥然堕于水面。视之,乃一小舟也。其长五寸许,篙橹帆楫,合用之物,无不毕具。有三人皆寸半,操篙把舵,与生人不异。大以为怪,呼其儿二官者同玩。其喧呼运转,俨若世态,有时舟欹侧,亦复手足纷纭,若救护之状。已而三人同拽一帆张之,帆与竹叶等,驭风排空而去。竟莫喻其怪。

  按干宝《搜神记》,汉时池阳有小人,所操持之物,大小悉称。其即此类耶!

  龙蛰耳


  薛主事机,河东人。言其乡人有患耳鸣者,时或作痒。以物探之,出虫蜕,轻白如鹅翎管中膜。一日与其侣并耕,忽雷雨交作,语其侣曰;“今日耳鸣特甚,何也?”言未既,震雷一声,二人皆踣于地。其一复醒;其一脑裂而死,即耳鸣者。乃知龙蛰其耳,至是化去也。戴主事春,松江人。言其乡有卫舅公者,手大指甲中红筋时或曲直,或蜿蜒而动。或惧之曰:“此必承雨濯手,龙集指甲也!”卫因号其指曰“赤龙甲”。一日与客泛湖,酒半,雷电绕船,水波震荡。卫戏与坐客语曰:“吾家赤龙将欲去耶!”乃出手船窗外,龙果裂指而去。此正与青州妇人青筋痒则龙出事相类。传云:神龙或飞或潜、能大能小者也。

  王布衣

  《续仙传》:终南王布衣卖药洛阳市。富人柳信唯一子,眉上生一肉块。布衣采药一丸傅之。须臾块破,一小蛇突出,渐及一丈许。布衣乘蛇而去。

  巴妪项瘿

  《幽怪录》:伶人刁俊朝妻巴妪,项瘿如数斛囊,作琴瑟笙磬声。妻欲以刃决拆之,瘿忽坼裂,一猱跳出而去。明日,有黄冠叩门曰:“予泰山跳猱也!本是老猴精,解致风雨。与老蛟往还。天诛蛟,搜索党与,故匿夫人之领。于凤凰山神处,得其灵膏,涂之即愈。”如言果验。

  《志怪录》二事

  往年葑门一媪,年逾五十。令人剔其耳,耳中得少绢帛屑。以为偶遗落其中,亦不异之。已而每治耳,必得少物,丝线谷粟稻穗之属,为品甚多。始大骇怪,而无如之何。久亦任之,不为惊异,且每收置之。迫年七、八十而卒。核其所得耳物,凡一斛焉。

  《狯园》载处州村妪耳中,爬出五谷,日可得升许,不测所从来。村人戏呼其子为“苍耳子”。

  永乐中,吴城有一老父偶治耳,于耳中得五谷金银器皿等诸物,凡得一箕。后更治之,无所得。视其中洁净,唯正中有一小木椅,制甚精妙。椅上坐一人,长数分,亦甚有精气。其后亦无他异。

  《五杂俎》载:近时兵书涞水张公患疮在告。一日闲坐,忽臂内作痒,搔之,觉有物在指下。摘之,抽出肉内红线五、六寸。初疑是筋,详视,实线也。

  兜玄国

  薛君曹见二青衣驾赤犊出耳,谓薛曰:“兜玄国在吾耳中。”一童子倾耳示薛,别有天地花卉。遂扪耳投之,至一都会,城池楼堞,穷极瑰丽。因作《思归赋》,忽自童子耳中落。

  《神异经》四事

  阎浮提中及四天下有金翅鸟,名“伽楼罗王”。此鸟业报,应食诸龙,日食一龙王及五百小龙。此鸟两翅,相去六千余里。以翅搏海水擗龙,见而取食之。龙取袈裟戴于顶上,乃得免。

  如意珠,是摩竭大鱼脑中出。鱼身长二十八万里。此珠名“金刚坚”。

  西北海外有人长二千里,两脚中间相去千里,腹围一千六百里。但日饮天酒五斗,即甘露也。名曰“无路之人。”

  据此脚之开,腹之大,几乎方矣!且以五斗天酒,置一千六百里之腹中,更何所有?此荒唐之尤者。

  按龙伯国人,长三十丈。又东得大秦国人,长十丈。又东得佻国人,长三丈五尺。又东十万里得中秦国人,长一丈。天之东南西北极,各有铜头铁额兵,长三千万丈。《淮南子》曰:“东方之人长。”
  南方有人长七尺,朱衣缟带,赤蛇绕项。唯食恶鬼,朝吞三干,暮吞八百。名曰“赤郭”。

  夸父支鼎石

  辰州东有三山,鼎足直上,各数千丈。古老传曰:邓夸父与日竞走,至此煮饭。此三山者,夸父支鼎石也。

  鞭石

  秦始皇欲过海观日出处,作石桥于海上。有神人驱石,去不速,鞭之流血。今石桥色犹赤云。

  树生儿

  《广博物志》:海中有银山,其树名女树。天明时,皆生婴儿。日出能行,至食时皆成少年,日中盛壮年,日晚老年,日没死。日出复然。

  花中美女

  许汉阳舟行,迷入一溪,夹岸皆花苞。忽一鹦鹉唤“花开”一声,花苞皆拆。中各有美女长尺许,能笑言。至暮花落,女亦随落水中。见《花木考》。

  萐蒲

  《白虎通》云:王者孝道至,则萐蒲生。昔尧之时,生于庖厨。叶大于门,不摇,自搧饮食以助供。

  自古孝莫如舜、文,不闻萐蒲之生,何也?且如门之叶以搧饮食,其铛釜亦必如五石瓮,又未免妨尧俭德矣!

  异蝇

  儒生张益夜卧一室,见二蝇飞集几上,忽变为人,将张抚抑,遂不能语。其一人抱首,一人尽力以拽其足。觉身随拽而长,与屋檐等。二人仍变蝇飞去。张晨起,顿长三尺。举家惊异。遂弃儒,奏作大汉将军。

  如此异蝇,矮人又急撞不着。

  奇酒

  张茂先《博物志》云:昔有人名玄石,从中山酒家饮,与之千日酒而忘语其节。归日尚醉,而家人不知,以为死也,棺殓葬之。酒家经千日忽悟,而往告之。发冢适醒。

  齐人田及之,能为千日酒,饮过一升,醉卧千日。有故人赵英饮之,逾量而去。其家以尸埋之。及之计千日当醒,往至其家。破冢出之,尚有酒气。

  按张华有九醖酒,每醉,必令人转展久之。尝有故人来与共饮,忘敕左右。至明,华悟。视之,腹已穿,酒流床下。又王子年《拾遗记》:张华为酒,煮三薇以渍曲蘗。蘗出羌,曲出北胡,以酿酒,清美醇鬯。久含,令人齿动;若大醉不摇荡,令人肠腐。俗谓“消肠酒”。

  枸楼国有水仙树,腹中有水,谓之“仙浆”。饮者七日醉。

  眉间尺

  眉间尺仇楚,逃之山,道逢一客曰:“吾能为子报仇,然须子之头与子之剑。”尺与之头。客之楚,献王。王以镬煮其头,七日不烂。自临视之,客从后截王头入镬,两头相啮。客恐尺头不胜,自拟其头入镬,三头相咬。七日后,一时俱烂,乃分其汤葬之。名曰“三头冢”。

  梁武前生是鳝

  梁有磕头师者极精进,为武帝所敬信。一日敕使唤至。帝方与人奕,欲杀一段,应声曰:“杀却!”使速传命斩之。奕罢召师,使者曰:“已得旨杀却矣。”帝惊叹,因问:“死时何言?”使曰:“师云,前劫为沙弥时,以锹划地,误断一曲蟮。帝时为蟮,今此报也。”

  前生杀鳝,今生偿命。轮回报应,毫厘不漏矣。但不知曲蟮前世有何积德,今世便得皇帝做?

  天帝召歌

  贺道养工卜筮。经遇工歌女人病死,筮之曰:“此非死,天帝召之歌耳。”乃以土块加其心上,俄顷而苏。

  人想天乐,天帝复想人歌。正如中土人愿生西方,西方人闻我中国衣冠礼乐之盛,复愿来生中国也。

  城精

  梁武逼郢城。己未夜,郢城有数万毛人逾堞且泣,因投黄鹄矶。盖城之精也。


古今谭概

《古今谭概》是由明朝著名小说家冯梦龙写的笔记小说。内容大多是历代的典故,如著名的“州官放火”。本书是一部笑话集,也是一部幽默小品集,共分36部。作者冯梦龙从历代正史及野史笔记中搜集了大量可笑和有趣的故事,揭露社会丑恶现象及各种怪态、病态,既可使读者消遣自娱,也可以益智自警,是一部很具启发意义的读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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